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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届记者节征文获奖作品 | 梁博的故事

程殊杨 沱江视角 2023-10-11


这条路远比想象中的要长得多,抛去最开始的种种壮想,梁博脑子里钻出了很多想法,自问自答,告慰,都有。


临近了,梁博甚至能看到更远处的山了,但他好像有一点不敢去看了。


应该不会让我失望才对的呀,没有必要怕。


梁博走到缺口面前。


山水不圆满之间,他是那追求圆满之人。


湖镜与白云相映,山弧与水圆相接,银山与金辉相照,天地与孤影合一。


这景并没有让梁博失望,甚至可以说是举世少有。


可梁博不再有震撼的感觉,他静静地望着远处的云海,又回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状态。


沉默,长久的沉默。


可是又不知道这是好是坏。


“应该是好的吧。”这是梁博的推测。


梁博在思索间低头,发现有个人在下方架着摄影机拍摄。


不知道为什么梁博走了下去,按照动画里常演的,他应该继续缄默,直至顿悟。


那人也看到了梁博走近,过来打了声招呼。


“不影响吗?你这拍摄。”梁博指了指摄影机。


“延时拍摄,找好最佳位置之后不用管它,等着就行,不影响。”正在摄影的这个人全副武装,连脸都盖住了。


其实梁博也一样。







摄影师看着眼前的梁博又问道:“你是来干嘛的。”


“大概是来追寻梦想吧。”其实梁博自己也不是很确定。


摄影师把相机又加固了一下,一边走向梁博,一边问:“你想周游世界?”


“不是,我的梦想是去看瑞士森林。”梁博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

不过摄影师好像觉得没什么,回道:“那你怎么来的是里索海?”


“因为疫情去不了瑞士。听说川西可以看到瑞士的风景,我在措普沟风景区就已经看到一模一样的风景了,后来又到了这里,可以说是赚大发了。”梁博邀功似地说道。


摄影师顿了顿,思索了一番再开口:“你没有去过瑞士,你不知道,虽然很多人说川西和瑞士很像,但其实两者根本不一样。首先是草,我们这里的草更薄,要是在草地上躺一躺,你就能感受到这种区别。然后是湖,光湖水的颜色,差别就已经很大了。树木就更不用说,根本就不是同一树种……整体效果看起来确实差不多,去过瑞士和来过川西的都会觉得风景很像,这么说来,你这平替找的也不错。不过我不喜欢这种说法,瑞士是瑞士,川西是川西,如果说瑞士自有其美,那川西同样也是。”


被雷劈了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。


不甘、迷茫和无措同时涌进了梁博身子里,他想哭,可是没有哭的理由,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哭。替代找对了,而且见过了更多更为震撼的景色,可为什么会有难受的感觉呢?


他想哭,可是没有哭的理由,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哭。


于是他只能沉默。


摄影师像是发现了自己失言,又连忙改了话茬儿继续下去:“你认为梦想是什么?”


“……”


梁博需要思考,但他目前已经有了一个结论,“至少不是去瑞士看森林。”


他经历了这么多,目前只得出一个结论:去瑞士看森林不是他的梦想。


最初那只是一种念想,随后因为挤兑变成了执念,再后来因为长时间的迷茫看不清,便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梦想。






梁博发现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。


他大可以骗自己,就像以前一样。他这才发现他不敢把第一篇作文交上去,是他从来没去查过相关的信息;即使有疫情他也可以在合法合理的情况下去瑞士,但他没有……


回头一看,这趟旅程又算什么?


他大可以骗自己,在间隙处就回头,带着满腔的激情投入到曾经的工作中去,然后自我感动地说道:我没有辜负我的青春,我比我的父母强多了,我在青春正好的时候,就找到了青春真正的活法。


可是把实话说出来,就不能再骗自己了。


听着前后矛盾的话语,摄影师也有些不知所措,没过脑子顺口答道:“那这样不挺好的吗?这么说你并没有向现实妥协,反正你的梦想又不是这个。要不等一会儿和我一起下山去吧,反正我素材拍够了,我们去吃脑花豆腐。”


梁博其实没听进去什么,但脑花豆腐好像激活了他的思维。重油、闷香……他想来一碗热米饭。


……


梁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理塘城的,回过神来他就已经抱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,吃着熟悉的下饭菜了。


与摄影师告别,梁博坐着大巴沿路回家。


沿途依旧是盛景。



可他不是为了这盛景来的,或者说他是为了假想中的期待来的,期待着想象中的梦想能带给他对抗现实生活的勇气,期待着当再次遇到不如意的事情时,可以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,靠着回忆杀,获得无比的力量,解决所有的难题。


他知道自己要被生活击败了,于是他就来这里寻求解决之道,他还在所有人眼中的青春时期,他不能就此被打败,可是也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。


他身边的人都很爱他,但没人给他指引,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决这些问题。


梁博现在不知道自己和来时相比究竟有没有进步,他来之前是迷茫的,但是有虚假的方向标;他来之后仍是迷茫的,连虚构的目标也没有了。







下了巴士,梁博给妈妈打了通电话。


“儿子,怎么了?”


“我出去旅游了。”


“啊,疫情期间……”


“我觉得好难过。”


“怎么了,没关系,出去玩了就出去玩了嘛。就当散散心。你怎么难过了?”


“我找不到自己的梦想,找不到生活的意义。”


“找不到就找不到,没什么的,你看我和你爸就根本没想过这些事……嗯,不对,你和我们不一样。我知道,找不到那就慢慢来,不要着急,啊。”


“我不想面对生活了。”


梁博被自己惊到了,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,怎么可以对爸妈说出这样的话?


梁博说着说着其实已经有了哭腔。


电话的两头都沉默了。


但是没一会儿,梁博的手机里就传出了阵阵呜咽声。


“妈,你别……”


“你给我滚回来!”


“……好。”


……


回到家里是一阵吵闹和宽慰,他们推心置腹交流了很久。



看着老爸折断的扫帚棍子,老妈忧虑的神情,梁博现在一点都不想死——他从小到大最怕这些了。他反复和父母解释当时只是脑子一抽,他长大到现在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也不少,完全没必要担心。


最后是拿吃饭这件事先把爸妈的嘴堵上了,“天大地大,吃饭最大。”关于这点梁博现在深有体会。


回到自己的房间,还和原来一样。梁博很累了,想先睡,明天再和爸妈继续解释。习惯还是没变,睡前看了一眼手机:回程途中未回的父母的消息,从小到大的朋友听说自己出去玩了之后发来的调侃,张哥让他回去上班的催促。


今晚月光如水。


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

尾言:大家其实很少正面回答青春是什么,一般有人会说青春就是汗水、拼搏、操场……大部分人都会满意这个答案,因为这个答案就像青春一样潇洒。


但我从这个答案中看到的是恐惧,是不敢直面青春的恐惧。有多少人能准确地说出自己的青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又是从什么时候结束的呢?大概自己是说不清的,但这就是人青春的特征。


离开无忧无虑便是青春的开始,发现问题意味着人开始脱离幼年期,接着就是青春,可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人生的问题这个是说不清楚的。


梁博是不幸的,他意识到了人生的问题但不知道如何解决,他就像人类社会发展的初期时捏造神明来解释自然现象一样,虚构了一个目标。他其实可以抱着这个目标一直浑浑噩噩下去,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将其归为被问题捕获,被问题捕获的人将无法再超过自身追求下一步。梁博本能地意识到了这一点,于是去寻求解决之道


一个人受到问题的严重冲击之后,一般需要一个广义上的拥抱,这个拥抱没有人给梁博,他是自己去寻找的,那个拥抱就是川西。但是现实不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,一个人在接受了一个拥抱之后就能解决所有问题,但是问题并没有真正地被解决,问题依旧在那里。


梁博意识到了这一点,梁博不知道该怎么办,他觉得在去过川西之后问题就应该被解决了。梁博是不幸的,他没有得到来自别人的拥抱,也没有人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走,这其实和现代的青年很像。他自己走到了这一步,但陷入了死胡同,虚无主义正在他内心发芽,他要开始走向自毁了。

但梁博是幸运的,那个摄影师是我故意安排的。这里可以安排一个智者给予梁博指引。但怎么说呢?梁博是聪明的,他不需要。如果说此前他没有得到过人生意义方面的帮助,那么以后也不需要。


他只需要有一个人将他暂时拉出虚无主义的泥潭,他自己会想清楚的。


梁博是幸运的,他身边有很多爱他的人。只要在他们身边,梁博可以一直在人的青春时期徘徊,但梁博没有选择这么做,而且只要他暂时离开泥潭,爱也可以让他不再无限制地倒向虚无主义。


年轻人内心的迷茫在未来会肉眼可见的膨胀,黄金时代背后漂浮的是被折射的梦。当代年轻人的青春很长,这是时代的馈赠,因为人类社会也在步入青春期,生活在其中的我们也应随时代一起发现自身的问题。人都会走向自限或是成熟,希望每个年轻人都能如愿地意识到人生的问题,并找到破局之法。


   the end



//

未完待续
作者简介

程殊杨


2021级机械制造设计及其自动化


兴趣爱好:看书、滴胶、追番


格言:如果不会,那就去学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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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程殊杨

图片来源:吴相仪

编辑:夏思佳,丁珊珊

责编:吴相仪

编审:曾益、戴茜、黄诗涵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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